旧时堂前燕

【王乔】旧时堂前燕（3）

#一帆和杰希终于见着面了#

#不过只是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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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对去吏部尚书家的这条路无比熟悉，大到每一处店铺，小到每一个巷口。



上辈子他八抬大轿把乔一帆娶回家的时候，十里长街铺满了夺目的红，可那时候他心里却一点儿也不美妙，没有即将迎娶京城双姝之一的那种喜悦，于他而言，那时候的乔一帆是一种束缚，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开掌控的象征，所以他不喜欢，也如此冷落着他。



这辈子的他会是怎么样的？



会不会还如上一世那般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又或者是天真烂漫的？其实都无所谓，只要是他，他就一定会喜欢。



转过前面的街口就是乔府，看着越来越近的宅邸，王杰希竟然莫名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这毕竟也曾是他住过几天的地方，他甚至连乔府内部的环境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一切都仿佛就是在昨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跨过多少时空的障碍才能再回到乔一帆身边的。



一切都来之不易，所以才要更加珍惜。



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会儿见到乔一帆，第一句话要同他说什么，最后他还是否定了自己心中的一万种答案，罢了，如今绞尽脑汁，倒不如到时随机应变，那个人总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特意为难他。



还未等王杰希叩门，门先从里面开了，他未来的老丈人和兵部尚书还有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从府里出来，看到他的时候，乔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不慌不忙地说：“下官见过四殿下，若四殿下不介意，可否进府等我半柱香的时间？”



得，这乔大人是在给他下马威呢，不过他是哪里惹了他了吗？



他当然不会知道，乔远哪里是对他不满意，而是对整个皇室都是这般态度，他这人脾气又臭又硬，自从当年现任皇帝差点儿夺了他的爱妻，他就对这皇室之人没什么好感，倒是茹瑜一直劝他不要太片面。



“自然不介意，那本宫就先入府了，正巧母妃让我转交一物给乔夫人，如此也算是顺路。”王杰希朝乔远拱拱手，转身便进了乔府，留乔远一人在哪儿吹胡子瞪眼。



乔远看着王杰希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气，原本他以为所有皇室都应该是像皇帝那个老东西一样以quanshi压人的，谁知道那厮竟还生的出如此懂规矩的儿子，有的时候若不是瞧着四殿下还是有几丝那人的神韵在，他都要以为他不是亲生的了。



“人人都道四殿下知书达理，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啊。”兵部尚书摸着胡子笑道，他也只是远远见过四殿下几面，如今看来当真是德妃娘娘教养得好，看着这姓乔的老匹夫吃瘪，倒是一桩奇事，只是，这婚事怕是真的不成了。



“你这老头儿！”乔远笑骂道，看热闹也不嫌站着腰疼，“你提得那事儿怕是成不了，一帆那孩子我知道，看着柔柔弱弱，脾气却是像我，他不喜，我们也不能逼他，当初这孩子出世的时候就因为早产体弱，我和茹瑜当时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就想，希望他这辈子都平平安安的，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所以，在一帆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我是无法答应这门婚事的。”



“唉，早想到了，也怪我家这臭小子和一帆没有缘分，我看啊，高大人家的那小子也悬。”



乔远笑了笑不说话，实际上他也觉得悬，要是喜欢，一帆那孩子可不会憋着。可如今看来，怕还是把英杰当作好友。



等到乔远送完兵部尚书回府，才发现自家夫人已经与王杰希聊得热火朝天，连自己何时进了花园也没发现，实在受不了爱妻这样忽略自己，乔远轻咳了几声，方茹瑜还是没有反应继续与王杰希聊着天，直到乔远又重重的咳了几声，方茹瑜才回过头来看他。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被口水呛了吗？咳老半天了，我与卿怡的孩儿聊会儿天怎么了？你这人这么来劲儿！”方茹瑜是个泼辣的女坤泽，在方家也是出了名的受疼爱，这些年嫁给乔远过日子更是把原来那些闺中才有的小脾气给宠出来了，乔远面对媳妇儿的时候永远是没有下限的，这不，一看到方茹瑜有了点儿发火的迹象，赶紧讨饶了。



“我这不是看着夫人光顾聊天都不理我了吗？”



“乔远，你还是小孩子吗？”方茹瑜听着乔远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火都消了，她也不是真生气，只是觉得乔远年纪都那么大了，还在为难人家小孩子，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况且…方茹瑜看了一眼手中的玛瑙手镯，兴许以后杰希是要成他们家女婿的，怎么好再把上一辈的恩怨带到这一辈来呢？



王杰希坐在一旁不说话，这时候他还是不出声为好，他现在倒是明白乔一帆为何会如此知礼了，大约这真与家庭教养有关系，乔大人和乔夫人都是品行端正的人，自然他们所生养的儿子也不会差。



“对了，”方茹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问，“四殿下，卿怡还有托你带给我什么话吗？”方茹瑜想到去年她进宫去看卿怡的时候，她还在咳血，若不是她方家除了是皇商之外还开了几家医馆，她上头有个哥哥精通毒理药理，她那副模样怕是撑不过今年，不过看四殿下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卿怡的身子已经不好了。



“母妃未曾托我带给夫人什么话，只让我将这镯子给您，说是你见到此镯自然会明白。”王杰希将母妃的话又再说了一遍，方茹瑜才微微点头。



她怎会不知卿怡的意思，这手镯本就是当初她俩同时怀孕时，她赠予卿怡的，想要的就是一个喜上加喜。她们已是如此要好的姐妹，便许下承诺，若是以后两人的孩子都是乾元或者坤泽，便同她们二人一样成交心知己；若是一为乾元一为坤泽便永结同好。



她心知卿怡还不会因为这个约定而真的去强迫一帆嫁与四殿下，如此看来，便是四殿下真的动了心思了。



“我自然是明白卿怡的意思的，”方茹瑜摸了摸手上的镯子，许久不见卿怡了，竟是有些想念的，不如改日入宫探望吧，“劳烦四殿下替我带句话给你母妃，就说我过几日便入宫去看看她。”



“乔夫人不必客气，东西既然已经送到，那我便先回宫了，我在此处呆久了也不好。”王杰希是极其清楚现在朝中的局势的，皇帝如今隐隐有了想要废太子的打算，有机会上位的皇子都在为自己争取机会，而吏部尚书乔远也是一块儿肥肉，他不想落人口实，这辈子他着实对皇quan没什么兴趣，谁想要谁要去吧。



“那茹瑜便不送殿下了，殿下一路小心。”方茹瑜也明白王杰希的意思，暗道这孩子真是有心了，知道他们乔府是出了名的不喜站队，乔远的行事作风也是直接的，不喜欢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所以，基本是下了朝便不想去管那些糟心事儿了。



“告辞。”王杰希再次拱拱手，便离开了。



“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你觉得呢？”看到王杰希走远了，方茹瑜才偏头对乔远说，就像德妃对乔一帆怎么看怎么满意一样，方茹瑜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王杰希好，只是这到底是孩子们自己的事儿，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否则她也不可能强人所难，毕竟强扭的瓜也不甜。



“好什么好，我们家一帆怎么能嫁给臭皇帝的儿子呢？”乔远打si都不肯承认王杰希是个好的，自从年轻那会儿皇帝差点儿抢了他爱妻，他就再也对微草皇室没什么好感，要是王杰希只是为了让他在zhengzhi上站队才想要娶一帆的呢？要是那样，还不如直接把一帆许配给高家的孩子。



“你啊，”方茹瑜哭笑不得，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明明就只是个误会，“都说是误会了，再说，我们上辈子的恩恩怨怨，让孩子们来背就太过分了，他们都应该是自由自在的才好。”



可方茹瑜知道这不可能，身在皇家，就注定要经历那样一些争quan夺li的事儿，即便自身不愿也是无用的，那个地方，你不咬别人，自然也会有人咬着你不放。



说来也是巧，王杰希刚走到花园口，便遇到了刚从他外祖家回来的乔一帆，少年才堪堪到他的胸口，嘴角还是那样熟悉的两个梨涡，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笑得如此开心，原来乔一帆年少时候竟是这样的，是他将如此鲜活的人逼入绝境的吗？



王杰希的目光一直停在乔一帆脸上，许是太过炽热，乔一帆抬头便与他视线相对，那双眼睛可真好看啊，可为什么会有那样复杂的情绪呢？乔一帆想不明白，他只觉得这人的目光太热烈，像是要将他的脸都盯出个洞来似的。



他们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乔一帆的心脏抽动了一下，有什么酸涩的情绪一下子汹涌着喷发了，他猛然转头去看那人，却只看见了那人一个翩翩衣角。他不得不承认，刚刚的那一刻，他竟是体会到了那人隐忍按耐的情绪，他明明从未见过那人，为何那人会在看到他的时候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分明感觉到那人身体是紧绷着的，似乎是怕自己忍不住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乔一帆思前想后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被这么一个人惦记，也就不想了，大概只是前世的时候惊鸿一瞥，便许了来世之约吧，可如今谁都不认识谁，来世之约自然是无稽之谈了。



他轻轻笑了笑，觉得定是看话本子看多了，否则如何会想到什么前世今生之类的话呢？在他看来，前世今生不过是痴男怨女对今生爱情的不满足才许下的来世，他自认自己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若今生能得一好郎君，来世便一切随缘了。他这么想着又快步走去花园了，却殊不知在将来他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当两人相爱时，从来都是不满足的，所以才会去祈求下辈子、祈求来世，不是不爱，而是太爱。



“爹爹，娘亲。”乔一帆一见到乔远便飞快地扑了上去，还好乔远反应得快，否则又得让这皮孩子给撞得东倒西歪了。



“怎么？到你外祖那儿玩儿够了？知道回来了？三天两头往外跑，我还以为你不回家了呢？”方茹瑜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笑骂道，这小家伙也是学聪明了，前些天听说今天兵部尚书要带他家公子上门拜访，这天还没亮呢，就偷偷跑去他外祖家去了，真不知道跟谁学的，若不是一大早方家的人就过来报平安了，他们许是又要兴师动众地找上一番了。



“娘，”乔一帆扯了扯方茹瑜的袖子撒娇道，“孩儿不是怕你们又给我瞎订婚事吗？明眼人都知道兵部尚书是来做什么的，可我不想嫁人，我一直陪您不好吗？”



“傻小子，又再说胡话了，怎么可能不嫁人呢？到时候真要你嫁了，你怕是比哪一个都跑都快。”方茹瑜笑着接住扑过来的乔一帆，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孩子终究还是大了，长大了就是要飞的，可不能因为爹娘就拴住了你的翅膀啊。一帆，虽为坤泽，可你的才华却是别人无法比拟的，娘只希望你以后能找个能保护好你的好人家。



“娘，今天府上来了什么客人吗？”听到母亲说到婚配的问题，乔一帆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刚刚来时碰到的那个少年，比自己看上去岁数大些，人也高大挺拔，就是那眼神让人琢磨不透。



“怎么？清禾回来的时候可是碰见了什么人？”乔一帆看着母亲的神情，分明是知道了他在说的是谁，可却偏偏不说，想看他笑话，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有些恼，可到底还是问了。



“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瞧见一个年纪比我大些的少年出去了，娘可知他是谁？”



“你觉得那少年如何？”



“面相上倒是看着不错，人也足够稳重，就是不知相处之后怎样了。”



“什么不错？哪里不错了？”也不知是乔一帆哪句话又把乔远给点燃了，这人竟然如此接到，让乔一帆也着实吃了一惊。



“这儿有你什么事儿？一边呆着去，”方茹瑜拍了一下乔远，这人真是宠儿子宠得没边儿了，我们这些当父母的是没办法陪孩子一辈子的，倒不如替他选个好人家，“别管你爹爹，你继续说。”



“娘，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像夜晚的天空一样，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乔一帆甚至是有些喜欢少年看着他的，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宝物一样，这种感觉太新奇了。



“他哪只眼睛看你了？这个登徒子，绝对不能让清禾嫁过去！”乔远又炸了。



“乔远，你给我出去等着！”方茹瑜忍无可忍地吼道，这时候她可懒得看他耍宝，不过最后乔远还是脸皮厚地留了下来，只是再也不敢在他们娘俩说话的时候插嘴了，他突然有些想他那个在边关的大儿子了，至少有大儿子在，他的地位是和自己一样低的。



“清禾，那位是四殿下，你卿姨的孩子。”



原来是四殿下啊，也难怪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就不奇怪了，气质和卿姨是极像的。



“原来是卿姨的孩子…”



“你有想法吗？”



“娘，”乔一帆哭笑不得，“你是有多想把我嫁掉啊？多陪您几年不好吗？”



“傻孩子，”方茹瑜揉了一把乔一帆的脸，心里还是在揣摩着乔一帆的话，这样琢磨应当还是有机会的，能引起兴趣就证明并不是毫无感觉，罢了，那便再给四殿下一个机会吧，“老爷，您看秋日宴的时候要不要也请四殿下来，毕竟是卿怡的儿子。卿怡来不了，请他也是一样的。”



“罢了，就听夫人的吧。”乔远无奈地挥挥手，夫人的意思他反驳不了，倒不如索性答应了。



乔一帆趴在他母亲的怀里，倒是看戏看得开心，听见母亲说要宴请四殿下，他不知怎的也兴奋起来，他又想起了刚刚他看他的眼神，炽热而情深。



当真是，似是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