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堂前燕

我活成了你的模样

特地给一帆小天使开得子博!!!!

王乔、乔高乔、叶乔、邱乔…都可以有的!

【乔高/小雪】煮雪(一发完)

#可能拉低整体水平,老透明有点儿紧张#

#希望自己没有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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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帆走的那天,下了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很久以后高英杰才知道,那一天是小雪,忌出行。



01.


乔一帆已经不太记得当初拜入微草门下的具体情况了,只依稀记得似乎那一天,他和英杰去隔壁镇子上疯玩了一圈,回家便被母亲拉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身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他还不懂,后来才知道,他的母亲是想将他送去修仙的。


那男人只悠悠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到现在乔一帆都还有些害怕,像是要把你整个人都看透、看穿一样,在那双眼睛底下,你会发现所有污秽都无处遁循。


那个眼神在乔一帆身上停留了很久,久到乔一帆都有些打瞌睡,那人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母亲激动地把他一把拽到地上,给那人磕了好几个响头,随后说了什么话,乔一帆通通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只有额头上的痛楚,还有内心里无处安放的恐慌。


几岁的孩子,懂得别离,却不懂有一些离别,一别便再难相见。


第二天他便带着母亲给他收拾好的小包袱,跟着王杰希踏上了去往微草门的路途,同去的还有同样被选中的高英杰,两个小少年都不知道他们即将选择的是怎样一条路,这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往后会发生的事,可至少他们是快乐的,这就是最好的了。


一阵风拂过碧松的枝叶,抖落了枝头上还未被采集的细雪,“啪嗒”一声轻响掉到了一头乌黑的发上,将那人的发髻都砸歪了去,又是一声轻笑,乔一帆才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笑得正开心的高英杰,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肩上湿了一大片,随手一摸便是一片雪白。


等到高英杰笑够了,他才从腰间取下盛雪的小壶,不急不忙地递给乔一帆,而面前温润的少年,随手接过他给的东西,便开始忙碌起来,动作没有丝毫地停顿。


整个微草门都知道,掌门的大徒弟高英杰最爱用碧松枝上的雪水烹茶喝,煮雪烹茶后的茶水,香味更甚于之前,浓郁里透着点儿冰雪的清新。可实际上,真正喝过这种茶的,却只有王杰希和乔一帆两个人罢了,这其中的特殊地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远处几只小雀飞来,叽叽喳喳得,停在了乔一帆的肩上,有些大胆点儿的凑到他微曲的手指上,他抬手与那只雀对望了一眼,便将指尖微微一抬,那小雀就这么飞了出去。高英杰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难过,可究竟在难过什么,他自己却又说不清楚,只是他知道,自从一帆去了外峰,便很少发自内心的笑了。


晨露殿里烟雾缭绕,偶尔还传出来一阵阵似有若无的茶香,服侍在殿外的小童们都知道,这是高英杰又在煮雪烹茶,冰冷的气息逐渐融化在热烈的火焰上,合着飘逸的茶香,缠绵成一种别样的味道。


拂起白底绿纹的道袍袖口,高英杰起身就要替乔一帆斟茶,却被对方轻轻一抬手阻止了,一双白得有些不太健康的手接过他手中的茶壶,随后耳边就响起一声低语:“英杰,不必了。”高英杰抬头看着乔一帆,似乎是想从对方苍白的脸上发现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那张脸上除了平静以外的东西,他通通都找不到。


那一年乔一帆是为什么被遣到外峰,高英杰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他闭关出来直到如今,乔一帆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说好的,会一直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要背弃自己许下的承诺呢?高英杰没办法问乔一帆,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答案,这个人固执起来是多么可怕,他是明白的。


而他也的确不知道,那一年他闭关冲击元婴,掌门王杰希亲自来找乔一帆说了一次话,王杰希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甚至句句在理,说了那么多,乔一帆只记得其中的几句——


“若你真心待他好,就更不应该浪费了自己的天赋呆在内峰,我内峰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你我灵根并不相同,我所知的水系术法也并不多,你且去外峰学学吧。”


第一句,决定了他在内峰的去留。


“一帆,英杰他不能动情。”


第二句,绝了他的情,断了他的念,从此便将心底刚刚萌芽的情愫都掐了个干净。


自此,我们依然是朋友,可惜却不能再多一点儿什么了,所以也并不需要时常呆在一起了。英杰,人总是要学着长大的,而我,不过比你先走了一步,我和掌门,都不会是你永远的靠山,你应该向前看了。


“一帆,你…究竟怎么了?”


“我没什么大不了的,英杰,外峰有事唤我,我该走了,下次再陪你喝茶吧。”乔一帆举杯便将那茶水一饮而尽,不去看高英杰的表情,拂袖而去。转身之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几丝凄然,罢了,原本他就越了界,这次不过是纠正回去而已,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所幸,那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02.


再次见到高英杰已经是初春时候了,乔一帆在外峰忙着处理事务,而高英杰在内峰只需要修炼便可,这大概也是内峰和外峰为数不多的区别,原本王杰希将乔一帆安排在外峰,只是为了更方便乔一帆获得更多外出寻找机缘的机会,他不是个喜欢解释太多的人,可谁知道就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错误地传递了某种讯息,导致了乔一帆在外峰的境遇并不是特别好,被欺辱已经是时常都有的事。


乔一帆也不去埋怨什么,他习惯了默默承受这一切,也不打算说出来让别人替他担心,他的事,无论对掌门还是对高英杰而言,都是额外的负担罢了,他不希望自己影响到他人的修行。


在上一次初冬时与高英杰会面之后,乔一帆就被外峰的长老派遣去了燕山,原本这个任务是轮不到他头上的,孤身一人面对魔修,有谁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可就因着没人做,乔一帆这样的软柿子自然就成了长老坑骗的对象,这一去就差点儿没能回来。


他的道和微草的道是不同的,这是他记事起就明白的事,所以他修行起来也越来越困难,让他这个才刚刚金丹后期的修士面对已经是元婴后期的魔修,这就好比是以卵击石,他压根没有胜算,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也大概明白了外峰弟子们对待他的态度,弃如草履,没有了利用价值,就连在这种地方默默死去,都只会在事后被批几句不自量力,毕竟这任务是自己愿意接的啊。


或许是天道垂怜,他硬生生地以一剑之力接下了那魔修的一掌,随后他的法器被震碎,自己也是吐血不止,狼狈到了极致,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可谁想到那魔修竟然放了他一命,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微草门,一躺就是两个月,直到如今体内的暗伤依旧没有好完全。


现在想来,当初那魔修放自己一命又有什么意义呢?魔气入体,甚至污染了他原本干净的水灵根,他已经没办法在继续修仙了,若再继续下去,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便是他的下场,这次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乔一帆看着站在掌门身边的高英杰,又看看自己现下这种无可奈何的境况,竟然徒然生出一点儿悲哀,他只是想要一个留在这里的理由,就这么难吗?他只是想要一个再次和高英杰并肩同行的机会,就这么难吗?


他悲哀地想,也许他们之间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初春时节,是微草门规定的门内自由比试的时间,不论是什么特殊原因,都不允许不参加,因此即使伤势还未好全,乔一帆依旧拖着病体来到现场,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像是随时都会撒手西去的模样,一旁的其他弟子都在看着他窃窃私语,他却根本顾不得这些人说了他什么,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着他的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和当年一般无二。


乔一帆在看高英杰的时候,高英杰同样也在看他,看见他一脸苍白的模样,高英杰担心得恨不得马上就飞到乔一帆身边去,以至于走在他前面的王杰希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也没注意,直接撞到了王杰希的背上。


“英杰,为何如此心不在焉?”王杰希循着高英杰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了乔一帆一张苍白的脸,心底也不由惊讶,这孩子如何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


“师傅,一帆他出什么事了吗?”高英杰不知道乔一帆发生了什么,看着对方一脸苍白,他迫切地想从自己最敬重的人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就连王杰希也不知道为何乔一帆会是现在这个虚弱的模样,外峰的弟子是不会将这样的事情随处散播的,如果不是今天的集会,可能王杰希和高英杰永远不会知道乔一帆的样子。


恍惚间,高英杰似乎看到了一个倔强的身影,那是乔一帆离开内峰的时候留给他的背影,孤独而坚定的站立着,成为了他心尖上别样的一道风景。


乔一帆从不说什么,那他就装作什么都不在意。


03.


比试的中途依然出了意外,原本作为伤患,乔一帆是告知过外峰的掌事,自己不打算参加这次的比试,可谁知道在对上高英杰的时候,乔一帆却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外峰的人故意想看他的笑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自动屏蔽了外峰弟子讥讽的眼神,乔一帆提气飞到擂台上,比起高英杰健康的脸色,他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惨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一帆,你…可有大碍?”


“并无,英杰,没想到时隔那么久,我们俩还有对上的一天啊。”乔一帆感叹了一下世事变迁,随后不动声色地捂了捂胸口,只希望比试的时候身子争气些,不要给别人留了可以诟病的地方。


高英杰心里也是乐意与乔一帆一战的,曾几何时他们俩人还能战个不相上下,不知如今可还能是当初的模样。他上场便寄出了本命宝剑晨露,而等了许久却只看到乔一帆从乾坤袋里找出一把上品灵剑,可他一眼便能认得,这绝对不是乔一帆的法器,他心底虽疑惑,却不能在这时候问,否则便是将乔一帆推上了风口浪尖。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王杰希。他清楚地知道乔一帆的脾气,也知道他不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胜算极大才不使用本命法器的,那么只可能是他的本命法器出现了什么意外,两个月前的那一次出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边王杰希正在深思,那边乔一帆和高英杰已经开打,乔一帆一开始便全力以赴,他现在急需结束这场比试,无论是他赢,还是高英杰赢。越到后来,他便会越来越乏力,全身的灵力都被他用来压制体内的魔气,若是灵力枯竭,到时候后果便不堪设想。


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人依旧没能分出胜负,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乔一帆的攻势里已经呈现出了颓势,高英杰的胜利也只是时间问题。乔一帆心里有些着急,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体内的魔气正在蠢蠢欲动,灵力在逐渐流失,手上的动作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快,想要停下,却发现身体已经快要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王杰希在高台上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他看着乔一帆越来越反常的举动,直到看到乔一帆漆黑如夜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才惊觉出现了什么问题,及时地飞到擂台上,阻止了乔一帆和高英杰的比试。


这时候乔一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体内的魔气没有灵力的压制,竟然在他的经脉里四处游荡,若是再这样下去,爆体而亡便是他最后的下场。一掌劈晕了恍惚的乔一帆,王杰希冷着脸扫视了外峰的弟子们一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高英杰带着乔一帆离开了擂台,去到他在后峰的住处。


“师傅,一帆他究竟怎么了?”高英杰斟酌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英杰,你知道入魔吗?”


“您的意思是,一帆他入魔了吗?!”


“嗯,不知道多久了,一帆他恐怕再难修仙了。”王杰希叹了口气,原本他是好意,却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唉,是他的决定耽误了这个孩子,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毕竟他是真的没办法教给乔一帆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高英杰有些无措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乔一帆,他从来没想过乔一帆不在的场景,从记事起,他心里最重要的两个位置,就留给了王杰希和乔一帆,而如今被告知修仙的道路上,从此以后将缺少其中一个,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被留下,被放弃,乔一帆面临的就只有这两个选项。


可高英杰这一刻却异常地清醒,他知道,王杰希不会留下一个随时都对门派有威胁的人在这里。


“英杰,你先回去,我会单独找一帆谈一谈的。”从高英杰手中接过乔一帆,王杰希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进入后峰,独留高英杰一人沉思着什么。


他突然有种预感,他和乔一帆之间的缘分,就快要到头了。


04.


从悠悠檀香中清醒来过,乔一帆才惊觉自己是在掌门的大殿里,惊慌地撑起身子,他看到了坐在一旁冥想的王杰希,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他已经醒来,缓缓睁开眼,和很多年前一样,充满着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乔一帆,最后慢慢问出自己想问的话:“今后你可有打算?”


乔一帆又怎能不知道王杰希这话的意思,大抵是自己身上的魔气已经被发现,掌门自然是不会留下他这样的人在门派里的,他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离开微草,却从未想过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一帆斗胆请掌门为我压制魔气,我还有一事尚未完全,这样离去恐心有不甘,”乔一帆起身便跪在了王杰希面前,他必须得到王杰希的帮助,否则他根本坚持不到那一天,“事后我便会以外出任务为由离去,到时候我是生是死,是离世还是失踪,不过都是掌门的一句话罢了。”


乔一帆的话说完,王杰希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他说过的话,对于王杰希来说,就像是在大海里丢了一颗石子,没有激起丝毫的波澜,等到乔一帆都觉得这个提议没有希望了的时候,王杰希才又发问了:“你准备压制多久?”


“到冬天吧,第一场雪下过以后,我就会离开。”他要做的事,不过是再陪高英杰喝一次茶罢了,去年就答应了他的事,却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去实现,而且这辈子大概也只有那么一次了。


最后一次,用乔一帆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然后便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把体内魔气引到一处,我替你打下禁制,能不能坚持到初冬,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掌门!”


“不必谢我,你该谢的是英杰。”


闻言乔一帆一句话也没办法反驳,谁让掌门说得句句在理呢?他的确该感谢高英杰,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高英杰给他的东西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多,不管是温暖、关怀,还是欢笑、喜悦。


他这样想着,便把魔气通通引往一处,随后只感觉魔气所在的地方一阵刺痛,体内的魔气挣扎了一阵,便偃旗息鼓,不再出现,就像是他从来没有被魔气入体过一样。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个因素而逐渐变得红润起来,看上去比一开始好了不少,这样总算能够泰然自若地面对高英杰了。


“你且去吧,英杰就在门外等你呢。”王杰希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乔一帆这才从床上欢欢喜喜地跳下去,急急忙忙跑到门边,推开门果然看到了站在檐下的高英杰,他的肩膀已经被昨夜的露水打湿,白底绿纹的道袍上,深深浅浅的水印,昭示着这人从昨日站到现在的事实。


乔一帆有那么一瞬间的生气,可在看到那双充斥着担忧的眼睛时,却怎么都气不起来了,他只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高英杰的头:“怎么不回晨露殿等着,我已经没什么事儿了,那点儿魔气对掌门来说算什么啊,你们都严重了。”


“回晨露殿?到时候怕是你已经走了,都不会到我那里跟我说一声。”高英杰撇了撇嘴,戳穿了乔一帆拙劣的谎言,乔一帆也没觉得多尴尬,只是挠了挠头,笑了两声,就把这一笔揭过了。


站在殿内的王杰希,看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是造化弄人,这世间任何事情都充满了无可奈何,果真是命不由我啊。


05.


像是把每一分钟都当做最后一分钟来活,乔一帆的生活方式比起之前的自由了不少,不再担心拒绝别人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再担心是不是会被赶出微草门,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呆在这里的日子,本就不多了。


他开始时常就去晨露殿坐坐,陪着高英杰说说话,修炼是不行了的,便随便拿一本秘籍研究起里面的阵法来,之前还未觉得,现在看来,比起剑修自己可能更适合阵修这条路,若是能侥幸活着,做个阵修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呢?


时间过得极快,乔一帆也在时间的流逝中,察觉了体内禁制的松动,魔气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的身体,像是要榨干他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儿灵力,终于在漫长的煎熬中,乔一帆等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大雪将世间万物都染上了它喜欢的白色,凛冽的寒风似乎一夜之间便充斥了整个山谷,乔一帆在这个早上挣扎着爬起来,草草地控制住体内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魔气,换上白底绿纹的道袍,便到晨露殿寻高英杰了。


因着高英杰特殊的喜好,晨露殿一大清早就忙碌了起来,小童们都忙着采集周遭植株上的雪水,生怕迟了一些会让尚好的材料,乔一帆拉住了隔他最近的一个小童:“英杰在吗?”


“真人去后峰碧松那处了,他正要我去外峰请大人呢。”那小童看上去也是个熟悉乔一帆的,直接告知了高英杰的去向,他道了声谢,便又往后峰碧松所在地赶去。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股茶香缠绵着冰雪的味道朝他扑面而来,乔一帆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挂上一抹笑,他的运气倒也不算太差,能喝过英杰的茶再上路,倒不失风雅。


“一帆,你来了啊,去年说的茶,到今年才陪我喝,该罚,”高英杰今日似乎还准备了酒,茶杯旁的小杯里,盛着的是前些年高英杰自己酿的杏花酒,“罚酒一杯,并不是什么太烈的酒,放心喝。”


乔一帆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快步走过去,端起小小的酒杯,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是他第一次喝酒,有种苦涩从嘴里一直苦进了心里,他想,这或许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的原因吧。


嘴里苦,心里便更苦。


似乎是看着乔一帆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高英杰递给他一杯刚冲好的茶水:“第一次喝都是这样的,我第一次喝的时候比一帆还要惨呢。”接过茶杯,乔一帆嘴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有的事情,他希望高英杰永远都不要知道。


他们就这样天南地北地谈论着,从早上到午后,直到茶水被喝了个干净,直到王杰希传令来叫走了乔一帆。那一刻,天空竟然又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乔一帆的头顶,落在道袍上,他却像没有感觉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高英杰,像是要将这个人永远地刻在心上,即使闭上眼都能完整地勾勒出他的轮廓。


“我走了,英杰。”乔一帆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高英杰在一边扶了他一把,他抱歉地对高英杰笑了笑,这身体是越来越不争气了。


“一帆,我们下次再聚。”


“好,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高英杰从乔一帆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决绝,还有厚重的孤独感,谁知道,那一声再见,于他们而言,便是永别呢。


06.


当初孑然一身来,如今又孑然一身去,如此也算是回归圆满了。


掌门的召见不过是个脱身的借口罢了,他,该上路了。


背着自己的包袱,乔一帆在微草门外告别了王杰希,这一刻他再也不是什么微草门的人了,脱下了白底绿纹的道袍,他依然只是那个最平凡的乔一帆。


御剑一路往南走,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哪里又有他的容身之地,他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安宁的地方,度过他余下不多的时间。可谁知道路过江南之时,体内的魔气便开始翻涌,几次压制不能,乔一帆终究是直直地从剑上掉了下去,若不是身上还有法宝护体,他早已摔了个粉身碎骨。


落地的时候,乔一帆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猛地吐了一口血,便昏睡了过去,再醒来竟然已经不在原来的那处密林。


茫然地环顾四周,乔一帆想要起身,却被走进屋子里的男人阻止了:“动什么?命你不想要了?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把你体内的魔气疏通的,只是你应该也明白吧,你如今只能修魔了。”


修魔?那又如何呢?至少他人还活着。


“多谢前辈相助,不知前辈如何称呼。”直到现在乔一帆也能明白了,这人虽然有些颓废,可确实是救了自己的命的,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样的救命之恩了。


“不必拘于旧礼,我乃叶修,你唤我一声前辈也是应当的。”


“叶修前辈?!可是之前嘉世门最强的修士‘斗神’叶修?”


叶修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全当是回答了乔一帆的问题,之后也不管对方是否消化了这个消息,便接着说:“我如今不再是嘉世门的叶修,而是兴欣宗的叶修了,你可知兴欣宗是什么地方?”


“一帆不知。”


“这里的人曾经都是正途修士,只是都因为意外而不得不堕入魔道,你可愿意加入我兴欣宗?”


乔一帆只想了片刻,便应了下来,左右他也不可能再回归正途了,那这世间便没了容身之处,加入兴欣宗又有何不可呢?


从此这世间便再没有了微草门的乔一帆,只有兴欣宗魔修一寸灰,传说中这一寸灰有着一把换作“雪纹”的长剑,阵法于剑尖落下,生出层层叠叠的杀意,无人能敌…


两个月后,微草门传出了乔一帆身死道消的消息,听到消息的时候,高英杰正在修炼,心底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破碎了,他本是不愿意相信的,直到王杰希把一样东西递到他的眼前——那是一根红绳,高英杰自然认得,那是乔一帆成年的时候,他亲自系在对方手腕上的,而如今却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高英杰接过红绳,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回到晨露殿,从晨露殿的花园里挖出了三坛老酒,那原本是留给乔一帆,等他回来时再喝的,却没想到那人却再也喝不到了。他抱着三坛酒,去了后峰的碧松下,席地而坐,喝了整整三天三夜,大雪也跟着下了三天三夜,高英杰坐在雪里,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亦或是已经麻木。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人曾想去劝劝他,只是都被王杰希制止了,他知道,有的事情只能高英杰自己走出来,否则都是徒然。


直到三天后的清晨,高英杰才从后峰回来,提出去的三坛酒,一坛不剩,他似乎又变回了曾经的高英杰,众人却仍然发觉有什么东西悄然的改变了,这个少年似乎也一夕之间变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再替他走在前方了。


“这下你放心了吧。”碧松之上,一个打扮怪异的男子,撑着伞问着身旁一身黑袍的少年。


“嗯,放心了,英杰这次大概是放下了。”


“不去见见他?”


“不必了,走吧,前辈。”再相见也只是给对方造成困扰罢了,即使没有了他,英杰依旧会过得很好,确定了这一点,就足够了。



不见,便不念。


07.


乔一帆走的那一天,又下了一场雪,高英杰在这场雪中迎来了新生,像是大梦一场后惊醒的人,没了梦中人,还得继续往前走。



英杰,愿来生再与你煮雪烹茶,把酒言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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